天氣舒適的一個下午,適合出去遊蕩。就在新公園的二二八紀念館就在三步之遙,卻鮮少想到要去拜訪。國立博物館也是上次一時興起才去參觀的。
館內如同我想像的,人並不多。公園內則不乏全家大小出動,或依著長椅或席地而坐,小朋友們歡天喜地的在遊樂場內橫衝直撞。走進入口,暫時與日光道別,走進灰暗的歷史當中。
台北是有歷史的,然而她的歷史卻背埋藏在記憶之中,在國家機器的命令下抹滅。也可能是因為地狹人稠,舊的記憶被迫要讓位給現代與未來。台北帶給我的印象一直是新潮的;身為一個二十歲才入住台北的新移民,西門町與信義計劃區是同樣的光鮮亮麗。對老台北而言,西門町舊時的面容或許仍能自新穎的玻璃大廈穿透出來,但缺乏解說的我只能看見表面的西門。或許統治者是真的刻意想要切斷和過去之間的連結?
二二八,在我們這代眼中,好像是一則民間故事。媒體的渲染與各個黨派之間的叫囂之後,我們不知道該相信誰才是中立的陳述。課本?報紙?研究報告?我猜想也許有很多人在心中默默的將二二八歸檔於「蔣公看魚逆流而上」一類,似真似假。
但二二八不是這樣的。有一些事情的確發生了。拋開目前政治亂象所導致的各種解讀,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事件是不容遺忘的。
正是因為二二八與我們的歷史、與我們的現在如此關係密切,所以到現今仍然是話題。造成二二八的原因,與二二八本身的後果,深深地影響了今日的台灣。讓我驚訝的是這些「歷史」距離我如此的近,解嚴與廢除刑法一百條都是我出生以後的事情。也就是說,在我小時候,三歲以前居住的台北市,和上演鄭南榕自焚、民進黨非法成立是同一個時空。所有現代都要放進歷史的大脈絡理解;然而台灣的歷史脈絡並不長,二二八與現代幾乎是連接在一起的,幾個小節前的序曲卻被劃下了幾十年的休止符。今日在台灣的舞台上演出的那些主角,與紀念館陳列的相去無幾。
對任何一個國家而言,突然移入大量的外來人口都不免對社會造成衝擊,更圖像式的描繪,是用一把大槌子敲破個大洞。五十年前的傷尚未癒合,今日又再面對新的課題:我們有陷入戰爭的危險,有大量的外籍新娘、大量的外籍勞工。這些「外籍」的新台灣人,勢必又會對台灣的認同造度造成衝擊;希望我們能夠有足夠的智慧迎接這些改變。
關於二二八的死亡人數,一直沒有確切的定論,但無論如何,都是個怵目驚心的數字。依人口統計推估,死亡人數相當於當時所有台灣人中,每300人中有一人死亡。這麼深沈的撕裂,無怪乎台灣今日的社會不能活在和諧當中。台灣的白色恐怖,本省人與外省人間的衝突,根本就是上一秒鐘才剛結束。新生的台灣,完全沒有時間好好養傷,然而我們又迫切需要一個共識,關於台灣的認同與未來的走向。
在參觀完畢的留言板前,播放著蕭泰然的1947序曲,而我看著前人留下的各式字句,只想補上我的感想:台灣,你好可憐。
回首歷史,台灣曾走過的路充滿血淚,備經艱苦,但感謝命運我們仍然有值得欣慰的事情。從世界上最長的戒嚴到民選總統,我們成為真正的共和國,用自己的聲音選出新的統治者,而非流落在一個又一個的軍閥手裡。前輩流血用生命換來的言論自由,已經深植在每一個台灣人的心中。
離開紀念館,在中正紀念堂的門口,我遇到一大群穿著同樣黃色及白色衣服的法輪功學員。他們結束了活動,接著進行的是慈濟的禮佛活動。黃色的人們與藍色的人們,就這麼微笑著揮手擦肩交錯著。也許如同中正紀念堂的際遇,台灣的招牌會遭受辯證、爭論,甚至有可能取下而不再存在於這世界,但白色廣場上聚合拍手歌唱,善良而自由的靈魂們永遠不會放棄這個島,我們的土地,我們的家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